empty man

*柯林斯视角——尽管柯林斯会说这全是造谣

*作者又无可救药地ooc啦

*全文4k左右

*一切都是捏造的，这些事情并没有真正发生过，现在、过去亦或将来都是如此，命运神可以打包票

正文：

他没想到自己会这样醒来。

  

但他苏醒。从黑暗里、从冰冷里，亦或是从虚妄与空洞里。他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感觉，在这之前他还不曾存在，他只是在一瞬间拥有了感知的能力。沙子在他脑海中聚集翻滚，海水轻吻沙滩微微作响。他的大脑出奇的清醒。

  

睁开眼睛，他看到他的创造者正凝视着自己。那两湾湖水中的星星熠熠发光，让他无法移开视线，也无法控制嘴角。

  

你叫柯林斯，是一个梦魇。他的造物主漠然地开口，嗓音如乌鸦的羽翼扫过积云。

  

谢谢你，我的主人，柯林斯说。他在湖底繁星的注视中眨眨眼睛，牙齿轻微的碰撞声从眼眶中传来。柯林斯垂下嘴角，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这样说，但这仿佛就是他的全部言语。

  

  

这份工作事实上挺不错的，年轻的梦魇对自己的身份十分满足。就如同梦境之王所说，他是一面黑暗的镜子，能反映人类不愿直面的一切，他为人们编织一个又一个噩梦，在黑夜中制造惊吓，散播恐惧，引起人类的惊声尖叫。而这似乎过分简单了，柯林斯需要做的往往只有两步：摘下墨镜，再给随便哪个不幸的家伙一个深情的注视。

  

他很成功，作为梦魇，他是成功人士的典范。拜托，他可是睡魔墨菲斯最满意的作品。

  

但柯林斯对自己不那么满意。

  

他每每注视着镜子中的倒影，飘渺的失落就会笼罩一切。他凝望自己的双眼，本该拥有着柔软组织的地方被坚硬的牙齿取代，他似乎能看见那两张嘴疯狂上扬起嘴角，爆发出肆无忌惮的大笑。那是无情的嘲弄。柯林斯在嘲弄中看见了别的东西，从遥远的回忆中飘来慢慢变得明亮、湿润、又冰冷刺骨且如深渊一般。

  

柯林斯知道那是什么。那是他隐秘的渴望，掩埋在内心深处不曾见天日，但是存在。

  

存在，并且无法被消灭，仿佛一颗永远不会腐烂的种子深埋于阴暗的土壤。

  

  

夜晚被凝固，时间被冻结，只剩下他们的呼吸声凌乱地交织在一起，汹涌地在寂静中翻滚。柯林斯，和一个男人——一个他知道，但不在乎是谁的年轻贵族——亲吻着、拥抱着、推搡着走进卧室，互相纠缠着倒在彰显着主人显赫身份的床上。

  

“我们会毁掉仆人们的心血，”年轻人勾着柯林斯的脖颈，在他身下咯咯笑，眼睛明亮，黑发在阴影中凌乱地绽放，“会毁掉最贵的床单。”

  

柯林斯在轻轻叹息：“是的，我们会。”

  

“用你喜欢的方式，”他在柯林斯耳边吐息，湿漉漉的声音仿佛恶魔的邀请，“我会成为你所拥有过最美好的梦。”

  

“但我会是最坏的那个。”柯林斯甜蜜地说。接着，抬起手臂，攒在手中的匕首刺出锋利的光。

  

尖叫声在飞溅的鲜血中贯穿四壁，一切色彩褪去，梦境开始崩溃。柯林斯盘坐在柔软的床上打量着那具正在消失的尸体，凌乱的黑发上沾染了血迹，再也不能与墨菲斯的影子重合。死者不复存在的呼吸仿佛还悬挂在他的皮肤上，让他感到反胃。他意识到自己一无所有：这样的梦境太多了，这只是十六世纪的某个平凡夜晚，他也只是无数噩梦的其中一个。

  

我只是要做好本职工作罢了，柯林斯平淡地想。他擦拭着匕首，注视死者即将消失的眼睛——他曾有过把它们挖出眼眶的冲动，但现在那双灰绿色的眼睛不再明亮，接着化为沙粒消散。

  

虚妄在一瞬间占据了他的心底，他的心底是墨菲斯的眼睛。

  

 

有什么东西在寂静处肆无忌惮地生长，柯林斯能感受到它，但他不在乎。梦魇已经存在足够久，久到让他能看清一切——至少他这么认为。他看着面前的人，希望一切继续疯狂。

  

墨菲斯在对他微笑。

  

他真的很少笑对不对？柯林斯想，好像上扬一下嘴角就会让他失去威严似的。但他很乐意多看到墨菲斯的笑容，这个梦魇觉得那大概是整个宇宙最美好的东西。

  

你做的很好，柯林斯。他的造物主轻点着头表示肯定，笑容就像薄雾中的月光。

  

柯林斯的每个嘴巴都不可控地上扬起来，纵使隔着墨色的镜片，他也能看到墨菲斯眼睛深处的星光。他希望伸出手，去触碰，去感知，甚至去抚摸，他想要得到那光亮，想要得到那微笑——但月亮被云层覆盖，那微笑消失了。

  

柯林斯的嘴角咧出癫狂的弧度，笑容被自嘲填满。瞧瞧，他真不该想的。他只是个梦魇，梦境之王的造物。

  

谢谢你，我的主人。于是他说。

  

事实上工作可太不好干啦，柯林斯没法不抱怨，坚守岗位这么多年，纵使是梦魇也会觉得枯燥乏味了。

  

清醒世界的一切都在每时每秒发生着改变，人们的梦也随时代变化更迭，柯林斯是见证者。他看着战争、饥荒、灾难，也看着疾病驾着马车从天空驶过；他看着文学、艺术、思想，看着这些小玩意儿在世界掀起波澜，让时代海浪般向前推进。就看看现在——现在已经进入二十世纪，汽车、电话诸如此类的东西所有人都习以为常，再早些时候人们只会都拿着火把，野蛮地叫嚣着烧死某某人之类的，如今谁能料想得到呢？人类，这些脆弱的小生灵，他该怎么说呢？没有东西能形容人类，人类就是人类。宇宙在改变，地球在改变，人类在改变，清醒世界和梦的世界都在改变，但柯林斯不会改变。

他是个梦魇，这个事实从他被创造出来那一刻就已经存在，即使他化为沙尘也无法掩埋。

  

所以，他只好去工作，但有个晚上出了岔子。

  

他造访了一个不该造访的孩子，一个小女孩。

  

阳光把绿油油的草地染色一层毛绒绒的鹅黄，柯林斯从树林的阴影中挣脱出来四处张望。天空呈现一种梦幻的蔚蓝，太阳暖烘烘的，不远处，一个女孩躺在草坪上，她的篮子依偎在小主人身旁，四下里一片宁静，除了风的轻语和鸟儿的歌唱。他只花了几秒就意识到自己不该出现在这儿的，这地方很美，太美了。柯林斯不得承认，这个梦美好到让梦魇无处容身。

  

这不是他需要待的地方，柯林斯感受着风的轻抚，转身打算离开。

  

一个声音叫住了他。

  

“嗨，先生！”

  

柯林斯转身，看到那个小姑娘已经坐起身来，棕色的小辫子愉快地垂在她脑侧。

  

他朝她笑了笑：“你好，小姐。”

  

回答他的那个年轻声音里带着不加遮掩的警惕色彩：“你是谁？为什么会在我的梦里？”

  

柯林斯没有离开—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，或许只是自己单纯不想工作——相反，他跟安妮一起坐在了草地上。没错，她叫安妮，明天是她的十一岁生日，她是个热情善良的孩子，理应有个美梦作为礼物。

所以。我是梦，柯林斯这样回答她。

  

安妮看起来很希望有个人陪她说话。她告诉柯林斯他看起来像个天使，虽然她从没在梦中见过天使，柯林斯很想放声大笑，但他只是不自在地摸了摸他的墨镜。他们聊了很久，安妮问了许多问题，而似乎是要打定主意尽一个梦的职责，柯林斯忽然有了无数耐心去解答。

“你们也会做梦吗？”

“不。”柯林斯摇头。

然后，安妮问他：“你愿意当人类吗？”

“为什么这么问？”

女孩瞪大了漂亮的眼睛，无法理解似的：“你瞧，人类会做梦，会生老病死、会挨饿、会慢慢长大——然后找到自己爱的人共度一生，然后一起幸福地死掉。”

重点未免也太明确了些，柯林斯敢打赌这孩子脑子里充满了粉红色的爱情故事。“嗯，”他若有所思地托着下巴，“我实在想不出当人类有什么好。”

他想当个人类，他想得要发疯。跟安妮告别后柯林斯一直在想这事儿。找到自己爱的人共度一生，然后幸福地死掉——比起漫长的生命，他更情愿接受这个。

找到自己爱的人。

他眼眶中的牙齿咬紧咔咔作响，没法控制自己的渴望。他心底那些阴暗的种子早已发芽，如今生长成癫狂的形状。癫狂，癫狂，他的幻想即是癫狂。癫狂到他再也无法平静地看着墨菲斯。

你犯了错。梦境之主如此宣布，语调平静的像冰冻的河流。

“我并没有破坏那个美梦。”柯林斯为自己争辩。

“你闯入了你不该进入的境遇，梦魇会对梦造成影响，柯林斯，你只需要尽你的职责。”

柯林斯不再说话，他知道接下来墨菲斯会说什么了。梦是服务于人类而并非利用之类的种种——人类，又回到了人类上。无尽梦神如此的宽容，他一切的爱都属于人类。

或许他也该是人类。

人类会爱。人类会坠入爱河。

柯林斯紧紧搂着墨菲斯，迫切地吻着他，得到了他加重的呼吸声。梦神此刻似乎被光晕笼罩，柯林斯在他凌乱的发顶瞥见一圈月光，在他深邃的眼底看见一池星星。他灰绿色的眼底有什么情绪在翻滚涌动，柯林斯把他的造物主扑向墙壁，得到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。

“我爱你，我的主人。”

柯林斯看着墨菲斯的眼睛说。接着他在炽热的星光中伸出手抚摸着眼前人的下颌骨，把手指滑进他的嘴里。

作为回赠，墨菲斯抱住他的脸颊，把手指伸进柯林斯的眼眶。细小的牙齿轻触着他的指节，柔软的舌若有若无地刮蹭他的指肚，墨菲斯报复般地轻咬了一下柯林斯的手指，换来一个微笑：“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喜欢我的‘眼睛’。”

他抽出手指，得以喘息的墨菲斯赐予他一个骄傲的眼神：“我喜欢整个你。”梦神此刻看起来就像一只袒露肚皮的猫咪，柯林斯没法再忍耐，他抱着墨菲斯的肩膀与他一起摔倒在床上。柯林斯笑出了声——他是人类，他能得到墨菲斯所有的爱，因此他可以。

亲吻他，拥抱他，紧贴他，磨蹭他，进入他，占有他。

占有他占有他占有他你可以占有他

墨菲斯从喉间溢出沙哑的低吟，他苍白的手指在柯林斯背上无助地抓出红痕；他难堪地把头埋进柯林斯的颈窝；他凌乱的黑发蹭得柯林斯有些发痒；他整齐的牙齿难耐地咬紧柯林斯的肩膀。

占有他占有他占有他占有他说你爱他

我爱你。他又一次说，紧紧握着墨菲斯的腰侧。

他的梦神搂住他的脖颈轻声呜咽。

我也爱你。墨菲斯一定想这么说。

梦也会做梦吗？

柯林斯曾坚定地说，不。但这不是真的——至少从现在开始，不再是了。

梦魇从梦中醒来，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痛苦。梦醒时分墨菲斯正在自己枕边沉睡，他没来得及再看一眼那双眼睛。那双凝固的，流动的，闪烁的，静止的，眼睛。

痛苦撕裂一切，柯林斯没法再思考。

眼睛，微笑。属于千千万万人类的、不属于他的。那一双眼睛，以及许许多多微笑。

痛苦撕裂一切，悲恸只存在于一秒。他看见太阳的光辉正从大地褪去，夺目耀眼的光彩即将被夜的沉寂取代。他该去履行职责，但他不该……

我该是人类的。柯林斯站起身，愉快地想。人类是自由的——人类能够被爱——

我会是人类。柯林斯迈出步伐，一步，两步，他微笑，向着清醒世界走去。

那是1916年的一个夜晚，战争猖狂肆虐，正是早春。 

Fin.

显而易见这些文字出自于一个绝望的文盲

（所以求求了请给我一口饭吃😭💔